第38章 何与君王分重轻(18)(2/3)



吕大临针对韩冈准备已久,也自问寻到了伪‘气学’的致命伤。但他每次再见韩冈,都发现准备得不够多。大多数的时候,是韩冈总能用实验来证明,甚至就是他的陷阱。不过有的时候,则因为韩冈太过肆无忌惮,对不合己意的经典直接否定。韩冈的理论最大的问题就是物化,凡事都从实证,眼见为实,须知有些东西是做不到眼见的。

正想说话,韩冈抢先一步,“说到征战,五经之中,以《春秋》所言尤多。”

“明上下之序,分华夷之别。《春秋》是也。”程颢说道,“《春秋》一书,无外乎尊王攘夷,明礼教纲常。征战不能不多。”

在仁宗朝,以泰山先生孙复的《春秋尊王发微》为起点,诠释《春秋》的儒者极多。没什么好奇怪的,北面被辽国逼,西面为西夏欺而已。

所以要尊王攘夷,明华夷之辨。既然武力上不能胜人,就在文治上来个精神胜利法好了。我打不过你,但我可以鄙视你。

世传王安石不喜欢《春秋》,但确切点说主要还是不喜欢《春秋》三传,认为《春秋》自鲁史亡,其义不可考。后人传注,纯粹是‘一时儒者附会以邀厚赏’,‘决非仲尼之笔也’。

故而当王安石的学生陆佃、龚原打算为《春秋》做注,仿效孙复等人,王安石就直接批评说是‘断烂朝报’——这说的是陆佃、龚原所作的注解,可也足见王安石对《春秋》的偏见。就是现在的国子监,课程中也没有春秋一科,国子博士中同样没有春秋博士。

不过对于程颢所言,他也是没有什么好批驳的。孙复对《春秋》本经的重新诠释,在此时儒林,已是士人为研习《春秋》的重要传注,只比《公羊》《谷梁》略逊——仅仅比不了《左传》——不管怎么说,至少尊王攘夷四个字没有多少人会质疑。

“夷狄者,禽兽也!人所共知。可论事,当据于实,本于理,方可谓之正论。韩冈敢问伯淳先生,为什么说夷狄是禽兽?道理何在?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没有论据和合理的论证,怎么将夷狄和禽兽挂上钩?并不是每家夷人都会跑来打劫中国,也不是每家蛮部都有子蒸其母、兄亡收嫂的习俗。

华夷之辨,是儒家治平的关键。人与禽兽之别,更是世界上每一个哲人都要考虑的问题。

程颢对人禽之别、华夷之辨的观点,是人至中至正,合中庸之道,若有偏,那就是禽兽、夷狄了——‘中之理至矣,独阴不生,独阳不生,偏则为禽兽,为夷狄,中则为人。’

但在经辩上,却不能这么说当年张载在洛阳设虎皮椅讲易,程颢与程颐登门挑战,一战成名。经验十足。他很清楚,经辩胜负的关键是不要在对手之前露出破绽,持论要正,论述要稳,不要求新求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等待对手犯错。

所以他选择了很大路,在儒者中又无可辩驳的回答:“有礼者为人,无礼者禽兽。”

‘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这是晏子春秋中的话。基本上是儒家的共同认识。

蔡卞则更放恣一点:“‘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而父子聚麀,也就无礼如禽兽了……难道枢密不这么认为?!”

“什么叫父子聚麀?”皇后小声的问身边的大貂珰。

刘惟简张口结舌,出了一身白毛汗,将蔡卞恨到了骨头里。被皇后狠盯了两眼,低低的颤声解释了两句。

向皇后乍听,刹时白皙的脸上一片红晕,直烧到了耳朵上,隔着屏风,怒瞪了蔡卞一眼。就是出自圣人的《礼记》,也不当在太子面前说。蔡卞茫然无知,仍是正盯着韩冈。

“那只是表象,且并非人人如此。天下蛮夷千万,都有这般风俗吗?”韩冈瞧瞧赵佣,再看了眼屏风,有小孩子和女人在场,不好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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