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八方按剑隐风雷(18)(1/3)

走上中庭,韩冈看见了苏轼。

依然是一把标志性的连鬓长髯,遮住了大部分表情,只不过眼角的纹路,能看得出是在笑。

“宣徽何来迟。”苏轼遥遥便道,故意看了看西面,“已是日之夕矣……”

苏轼是口舌不饶人。‘日之夕矣’是《诗经》中《君子于役》里的一句,前一句是‘鸡栖于埘’,后一句是‘牛羊下来’——黄昏时分,鸡回窝,牛羊归圈——这是在说韩冈是‘牛羊下来’。

韩冈瞥了眼章惇,这位主人翁并没有因苏轼的话而吃惊、变色,很平静的在一旁。

韩冈微微一笑,章惇可算是知己了,知道自己不会为几句话而动气。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朝廷差人,本就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子瞻不也是才到?”韩冈笑着:“牛羊下来,是故韩冈亦来。”

这只是极浅显的玩笑,韩冈若应对不当,传到外面去,可就丢人现眼了。他现在顺着话反回去,苏轼掀髯大笑,“宣徽说得好,苏轼此来,正可谓是牛羊下来。”

走上前来,与韩冈见了礼,苏轼道:“宣徽,可是难得一见啊。”

言辞似乎有讽刺之意,但口气却不是那样尖酸刻薄,倒像是老朋友一般抱怨的口吻。

“的确,除了朝堂上,在外的确少见子瞻。这还是第一次吧。”韩冈回得坦诚。

苏轼之前因为乌台诗案在江州监了几年酒税,不过江州是长江上有名的富庶大镇,远过于后世的九江。有当地丰富的出产,又有庐山与鄱阳湖的景致,苏轼回来时气色并不算差,比离京时胖了不少——不过当时他已在台狱中数月,不适合拿来做比较。

其实这几个月来,韩冈与苏轼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只是官位上的差距,以及关系上的问题,完全没有来往。

就在前几日,韩冈还因为贺铸之事,跟苏轼为首的京城文坛闹得很不愉快,撤了贺铸的差事不说,还正面反对给韩冈转为文资的提议。到现在为止,贺铸还在京中的三班院候阙,不过听说要去苏轼的手下做编辑了,赚钱贴补家用。

朝中当时就有传言,韩冈肯定要找苏轼的麻烦了。有蔡京在前,世人都道以他的强硬甚至近于偏激的性格,多半会将苏轼踩到脚底下才肯罢休。

韩冈没兴趣解释这个误会,他没那个空闲的时间,别人的想法他也控制不来。苏轼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也没兴趣了解,只要不犯自己的忌讳,随他去怎么闹。

不过章惇还是发出了邀请。让韩冈明白,有些事自己不在意,别人却还是会在意的,明明白白的表个态,也可安各方之心。

既然章惇有这个想法,作为知交,韩冈也不能不成全,只是一桩小事而已。

章惇对韩冈的态度心中欣喜,虽然事前韩冈危言耸听,但当真上门做客,还是给他留了面子。

“玉昆、子瞻,莫说笑话,你们可都来得迟了,论理可是当罚的。”

“韩冈素不能诗词,罚诗不成,罚酒倒是能稍稍喝上一点。”韩冈说话更加直率,对自己的缺点毫不讳言。

苏轼一扬眉:“轼一贯不胜杯酌,罚酒可就要免了。”

“那就罚诗吧。”韩冈道,“能者多劳。”

“还是先去看了梅花。喝酒也要先赏了花。”

跟随着章惇,韩冈、苏轼一路来到章府的后花园。

由朝廷赐给章惇的宅子,二十多年来,都是枢密使的居所,其后花园中的十数亩梅林,在京城中也算有些名气。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这些园林中惯见的布置不必多提,眼前白花胜雪的几百上千株梅树,便是章惇府上最受人喜爱的景致。

而且京城的街道道路上早就没了积雪,但章惇后花园中还有着厚厚的一层,看来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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