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德贼法患(2/3)
张夫人是进来避雨的。”一边将范质引到东廊画壁的南处。
不久东厢走出一个布衣来,到了东廊下与范质相见,郭汾听他们两人见面也没怎么寒暄,想必是很熟络的人,她知道寺庙经常出租厢房给客商或者读书人,以此作为寺庙的经济收入之一,实际上是变相的客栈(短住者)或者出租屋(长住者),还能避税,因想:“这个姓魏的多半是范质的朋友。”
范、魏两人坐定后便闲谈起来,没几句便谈论起当前的局势来。
两拨人只隔着一堵画壁,壁上还开了天女散花形的透雕,范魏两人又没有故意压抑声音,所以郭汾竟将两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想:“这姓魏的刚才说收到了卫州来的家书什么的,听来好像也是中原来的。这中原士子无拘束的评论,却是难得。”
眼下天策政权下对于如何对待中部粮价的问题已经很明显地分成了两派意见,有近于杨定国的,也有近于郑渭的,郭汾半日来所听到的民间议论,十有 都支持杨定国的主张,甚至表现得更加激烈。
唯到这里,所听到的谈话却不似外间那般肤浅。
却听那魏姓士子道:“天策诸公不禁国人议政,眼下就是妇孺也都谈论此事,凉州这等氛围当真古今罕有。如今坊间风传,说天策中枢对于如何处置凉州,意见似乎并不统一。”
范质笑笑道:“是,国老杨公似乎要惩恶锄奸,以儆效尤,郑长史则主张从缓从宽。我在凉州出行并不十分方便,不过也听到了不少传闻。”他是来自境外的常驻使者,每日的活动都要受到监视,不过他多与凉州的风流人物、权归阶层交往,因此也能得到不少坊间听不到的消息,当下将自己所知与魏仁浦交流。
那魏姓士子道:“这两日我穿街走巷,市井中人目光短近,见识浅薄,大多只是凭一时喜恶谈论,只可当民心所向参考,不足以便作为执政者定策之准则。其实中部这些粮商,要解决并不困难,发一道命令,派一个胥吏下去,就能将他们抄家灭族,然而中枢迟迟不决者,必在政制有所远虑,这便可见天策执政诸公不同凡流,若是契丹胡主或者洛阳那位天子,只怕都未必有这样的耐心与见识,至于孟蜀、吴楚之辈,怕是更没有这等胸襟。”
郭汾听得心喜,暗道:“范质的见识素来为郑济、张毅等称道,只可惜他是中原派驻凉州的使者,不然来个楚才晋用也无不可。这个魏姓士子,见识却也不俗。”
范质道:“如今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这事颇难定夺,不管最后如何选择,我们都便可从中管窥今后天策军立国规模之走向了。”
“那又不然,”那魏姓士子道:“天下事不定一宗,则道为天下裂势所必然,若是元帅在此,由他定夺,则我们看出走向不难,但元帅不在,中枢决策未必便完全符合他的本心。”
范质道:“道济兄,若依你说,则杨、郑二位之论,依谁的主张会让国家更有利些?”
郭汾听到这里上了心,她正想听听没有利害冲突的有识之士如何评价杨、郑的主张了,不想竟在这时凑巧遇上。
却听那魏姓士子失笑道:“你是外国驻使,我是候考书生,若是关起门来说话也就算了,如今却当众高谈阔论,却要让隔壁香客笑话了。”显然他并未完全忽视郭汾的存在。
郭汾咳嗽了一声,道:“两位何必自谦,我曾听拙夫唱过一句词道:‘千古兴亡多少事,都在渔樵笑谈中’。渔樵尚论得兴亡,何况两位饱读诗书的士子。”
范质怔了一怔,心想:“这声音听着有些熟耳啊。却想不起是谁,此人谈吐不俗,多半是在哪次酒宴上见过的贵妇人。”
那魏姓士子却已经喝起彩来,道:“千古兴亡多少事,都在渔樵笑谈中——好词!却不知道出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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