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四)(庄王是个药罐子,睡得早,...)(2/4)

,一边拍,身上的纸钱一边簌簌地往下掉,悄无声息地贴附在门板、门缝里。

笃——笃笃——

大半夜的惨叫声惊动的不止一家,很快就有守角门的门房拉开门缝,自以为隐蔽地往外张望。

可是哪怕是一条瞳孔宽的缝,也足够让纸钱钻进去了。

第一个拉开门缝的门房看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还以为是路灯炸了喷出来的浓烟,正要喊人,一张纸钱就从打开的门缝里掉了进来。

门房低头看清那玩意,骂了声“晦气”,打算用脚将它踢开。纸钱却猛地从地面飞起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向了他的脸!

门房顿时像被迎面泼了一碗滚油,大叫一声仰面倒去。门一下从外面被撞开,更多的纸钱一拥而上,将那门房整个人吞了下去!

目睹了纸钱骗开门到“吃人”全过程的奚平惊呆了。

这时,马车里的纸钱终于都飞空了,写着“董”字的马灯昏昏地晕开,照亮了半开的车门。

奚平循光往里瞄了一眼,脑子里刹那间涌起了他这辈子听过的所有污言秽语。

只见一个男人……男尸端坐在马车里,脸上大片的溃烂和尸斑面具似的扣在五官上,让人一时看不出这位生前是谁,那张斑斑驳驳的脸此时正对着奚平!

男尸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死鱼般的眼珠朝他转去,似乎是想冲他笑,嘴角往上哆嗦了一下,又挤掉了脸上一块皮,嘴里还荒腔走板地唱道“停灵……七天整,大道通天送归程……莫徘徊,一世……悲喜似泡影……往西行……往西行喽……”

此情此景断然不是阳间风物,奚平脑浆都凝固了。

而这时,侯府的角门也响了!

他看见那些飞蛾似的纸钱在他家门口堆了三尺来高,垂涎着院里新鲜的血肉与活人,正在敲他们家的门!

“别开门!外面……娘的!”奚平情急之下喊劈了嗓子,忘了自己还挂在墙头上,大头朝下就栽了下来。

“少爷!”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一帮人围住了,方才还要“打劈了”他的侯爷捋着他的后背,连声问道“摔着没有?磕哪了?磕着头了吗?看见什么了……爹在这呢,不怕不怕——乐泰,快叫人看看外面出什么事了,什么人大半夜瞎嚷嚷还敲门?”

管家吴乐泰刚应一声“是”,奚平就扑棱着摔晕的脑袋一跃而起。

他顾不上解释,挣开侯爷,一条腿还有点瘸,跛着就往墙头上爬“都都都……给我起开,别站门边上!别往外看!谁有火?给我!”

他说着,撸袖子就准备跟那些妖魔鬼怪干“小爷烧不死你们!”

“你要干什么,刚才没把你摔老实是吧?你给我……”侯爷一头雾水,正要喝令他那倒霉儿子下来,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铃声。

永宁侯循声望去,吃了一惊。

铃声是从天机阁的青龙角宿塔上传来的!

七座青龙塔中,角宿塔就在丹桂坊。

丹桂坊紧贴着皇城根,“恐惊天上人”,此地楼高都不过三层,于是显得东北角那六层的角宿塔格外突兀。夜里,住在丹桂坊的人在自家院里抬头看一眼月亮挂到了塔楼几层,能大致估摸出时辰。

角宿塔外檐挂满了九寸六分长的青铜铃,但与寻常惊鸟铃不同,这些青铜铃里没有铜舌,从来是只见铃动,不闻铃声。

侯爷在丹桂坊住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见没有舌的铜铃发声!

那铃声有高有低,混在一起,像一阵嘈杂的低语。随后角宿塔顶放出一簇刺眼的白光,比迷津驻的灯塔还亮,刺穿了半空中的雾,笔直地落在惨叫响起的地方。

角宿塔的反应比头天在画舫渡口的心宿塔还要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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