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元春求锤得锤(2/2)

着嚎着过什么‘田舍之家’的穷日子,可不是个贱骨头?

早知你如此不争气,带累着全家全族都丢尽了脸面,还不如送你三妹妹进宫,倒比你懂事像样得多。”

“母亲,怎么连你也不懂我的委屈了?”

“委屈?都当了贵妃了,你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你都二十五岁了,就是不进宫,你不也得嫁人?

你嫁了人,不也还是去住到夫家?不也是要在夫家侍奉公婆、操持理家?难道还能天天住在娘家当大小姐?”

王夫人一面哭一面埋怨:

“当日劝了你多少?纵然你再不乐意,可既到了宫里,就该在宫里立出个有出息的样儿来。

你倒好,放着大富大贵的日子不要,非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作死。

如今你自己自作自受,得了这个结果,可能怎么样呢?

可见也是你的命,叫人恨得咬牙,也是可惜了一家子的这一番心思,都叫你个不识好歹的给作践了。”

.

一个恍惚,元春已经坐在了一处荒村庄户的茅舍内。

从敞开的柴门望出去,能看见院中左边堆着些锹、锄、镢、犁等物,右边有个驴棚子,外头还有个猪圈,远远近近都是一股股或浓或淡的臭味。

元春穿着又磨又扎的粗布衣裤,坐在一个破炕上,摇着一架纺车纺绩。

从早到晚,腰酸背痛。

好容易熬到饭点,才知道庄户人家吃饭,哪里还用什么条桌,一家人团团围坐?

灶台上放着十几个大碗,碗里是熬煮得稀烂的杂米粥。

各人过来端起一碗杂米粥,从灶台上摆着的一碟酸齑,一碟酱豆腐里挑上一筷子,抹进自己的碗里,就各自找个炕头、小凳、门槛,甚至蹲在墙角,稀里呼噜地吃起来。

元春也端起一碗杂米粥,尝了一口,就是一皱眉。

杂米粥哪里有燕窝粥的顺滑?酸齑酱豆腐早已没了吃腻了山珍海味之后的新鲜感,别说吃,看着都想吐。

此时,再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句“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虽终无趣”的话,贾元春才切切实实觉得:

贱骨头!

自己委实是个贱骨头!

在宫中虽有些不如意,比如不能回家;自己就又是抱怨,又是哭诉。

可如今自己心想事成,不当贵妃来当“田舍之人”,不要锦衣玉食只要“齑盐布帛”,却怎么变得处处都不如意了?

如今自己倒是在家中骨肉团聚,却成了“家中之耻”,自己又还有什么脸面再抱怨、再哭诉?

后悔。

真后悔!

元春伏在破炕上,唯有一哭。

哭到痛处,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叫你这不知好歹的臭嘴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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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元春正伤心欲绝,忽觉背后有人道:

“人生在世,谁人是十足十地称心如意?

便是当了皇帝,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撇下自己的责任,凡事都只由着性子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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