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明月皎皎(1)

从书肆回来后,伽罗喝了些粥,稍微补充了一点体力,就回到自己房间,趴在床上瞬间睡着,不仅仅是睡着,而且是整整的香香的睡了一天的觉,就连阿娘喊她吃饭,她也是迷迷糊糊的觉着自己应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也不知道睡到夜里几更天,她忽然的醒来,因为拉着窗帘,夜间的屋子一片漆黑,伽罗坐起来,左右看看,复又躺下,闭上眼试着睡去,竟然再也睡不着,她完全的战胜了睡眠。于是她干脆起身点着蜡烛,看着蜡烛跳动的火焰,忽想到“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反正也睡不着,索性披了件衣服下床,取上《古诗十九首》,复又上床盖上被子,仔细的翻看。要说这本书对于伽罗来说,真的能称之为读书破万卷,因为书已经让她翻得卷了页,以至于书角都磨破了,伽罗随手一翻,正好翻到了《明月何皎皎》,便轻声的读了起来: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此诗正是闺怨离愁之作,说的是夜深人静,孤寂难耐的时候,月光皎洁照耀着床帐,勾起人若许的情思,那人只好披衣而起,徘徊于闺室。那人孤独地去对月倾诉,却不想“忧愁”愈添。

伽罗抬头,心下却想:“所幸我并没有这样的忧愁,但是,我为何设身处地的感受到她的孤寂的?”想想,又无从可解,便把书放到床头,随即吹灭了蜡烛,躺好后盖上被子,闭着眼睛努力入睡,谁知愈是想睡着,却愈是睡不着,翻来翻去,翻来翻去,迷迷糊糊地听着鼓楼的钟声在敲,伽罗记得自己还用心数数几更了?一更、二更、三更、四更、五更……她又睡着了。

等伽罗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但是她还是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这时王母推门进来,一边把饭放在桌子上,一边爱惜的数落与她:“可盼着你睡醒了,你瞧瞧你,无非就是‘上灯夜’看个花灯,竟然累的睡个一天一夜,难道是你一夜都在街上游逛?害的为母我,是把饭热了,你不醒,再热,还不醒?一次又一次,真是气人呐!既然如此累,那今晚‘元宵节’不许再去了。折腾一晚上回来又没黑没白的睡觉,捯饬坏身体,事就大了!”

伽罗披衣坐起来,做势要拥抱王母,吓得王母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说道:“你看你蓬头垢面的,哪里有姑娘家的影子?”伽罗笑着坐回床上,笑着对王母辩解道:“一年过到头,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热闹,阿娘怎么舍得我弃了热闹,而待在家里呢?再者说,我也只需睡睡觉,养养精神就好了,我这么年轻,才不会有事呢!”王母一边看着伽罗穿衣起床,一边说道:“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随你去吧!不过现在你得赶快起来,速速把东西吃下去。否则,你说破天,我定不依你。”王母自然是知道这元宵节是天下同乐的盛大节日,所以但凡是图点热闹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会全家出动。只不过她和王父见过的场面多了,而这些再也不会如她法眼。

伽罗做出惟命是从的表情,说道:“好,好,谨遵母命,马上吃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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