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1/4)

华沂做亡客的时候, 便是出了命的棘手货色,什么东西但凡被他看上了,少有拿不到手的。

银牙喜欢珍宝与美人,可谓是又贪财又好色。

然而他虽然贪财,手里却一直也存不住东西, 因为散财总是比敛财快, 纵然是喜欢得不行的东西, 纵然才拿到手里赏玩没有两天,热乎劲还没过, 他便会又不知转手随便给了谁。

他虽然好色, 却又十分“洁身自好”,懂得声色,风流却不多情, 即便是有需要,也不过你情我愿的露水姻缘,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华沂就像个掰粟米的熊, 掰得认认真真,却掰一个丢一个, 有时候贪心得想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揽到怀里,可是拿来一看,却又总觉得它们在自己手中都不能长久, 于是又仿佛烫手山芋一样, 要把它们赶紧散出去。

那天夜里, 华沂在山洞外面坐了大半宿, 瑟瑟的寒风不一会便把他吹得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他轻轻地用一块皮子擦起自己的九寸刀,坐在雪地里琢磨着这件事。

华沂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反应,少年人情窦初开,认识的姑娘又有限,尤其阿兰活着的时候对他那么好,即使……这也实在说明不了什么。华沂甚至觉得,也许长安对阿兰说不上有什么感情。

不过是因为她正好死在了他面前,给他印象太深了而已。

可华沂就是不舒服,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你还想怎么样呢?”他在冰天雪地中质问着自己,“你是想一辈子霸着他,不让他娶妻,不让他跟别人亲近么?”

华沂闭上眼睛,冰凉的雪花便落到了他的眼皮上,他的手指抚摸过九寸刀的刀背,指腹冻得发麻。

“就算得到了,你能留他多久呢?两年?三年?五年?若是他有一天懂事了,喜欢上别人呢?人总是会变的……到时候你又打算怎么办呢?”华沂思及此处,握着刀背的手陡然一紧,青筋暴起,那么一瞬间,竟是动了杀心。

但这一小股浅淡的杀意很快被冷风吹散了,华沂自嘲一笑,认为自己是有些不可理喻。

那是他的好兄弟,救过他的命,与他几次一同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没有那样忘恩负义的混账道理。

不知多久,华沂才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胳膊腿,默默地转回山洞中。

第二天,华沂这个在外面坐了大半夜的倒是皮糙肉厚屁事没有,长安却着了凉。

他一着凉可不得了,先是咳嗽得好一番撕心裂肺,过了一阵子竟然还发起烧来,一摸烫手,烧得连眼都睁不开了。

长安半睡半醒,周遭的声音只能听个大概,虽然平时也冷,但好歹是外面的冷,点一堆火便能驱散,这回却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太阳穴处也突突地跳着,跳得他一阵一阵地犯恶心。

他连动手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一声不响地死死地挨着。

朦胧间似乎有人抱起了他,用毯子裹了个严严实实,有力的手臂箍着他,不让他乱动。长安身上本来便不好受,被人牢牢地禁在一个地方更加难受,因此皱起了眉,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柔声道:“忍一忍,别动,忍一忍就好了。”

那声音那么耳熟,有点像他师父,又似乎有点像哲言。

关于哲言的记忆都太久远了,长安有时候觉得自己都有点忘了他,然而此时却无比清晰地想起了那个男人。

哲言总是不高兴,长安对他的经验是多说多错——也许是本性使然,也许是他那时候太小,总之,他永远弄不清哲言在想什么,总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便触怒了他,所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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