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 99 章(1/2)
韦训进入房中,掩上房门,在黑暗中适应了片刻。
明天就是七月十五盂兰盆节,今夜月相盈凸,蟾光明亮,他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远比常人强,窗棂中透进来的些许月光就足够行动了,不需点灯。
从缸中取了些清水,韦训抽出宝珠白天披过的青衫泡进盆里,倒入刚才煮茶用的盐和剩下的茶叶。盐和茶都能祛味,往日里结束盗墓,他都要这样清洗自己的衣物,只是那时候要祛除的是墓土和尸臭,现在要祛除的是她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
虽然可惜,但假如洗不掉,这件衣服就也再不能上身了。韦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解开发髻,脱了衣物,先用冷水冲洗一遍身体,赤足步入室外的温泉池中,被热水环抱,久违的温度渐渐浸透冰冷僵硬的肌体。他吁出一口寒气,忍不住想,大概正常人平时就是这种舒适的体温?
坐在水中,查看双臂内侧筋络,淡淡的青黑色纹路向着躯体方向涌过去,如今已经蔓延到肩臂结合处中府穴,血脉青紫只是表象,其实寒邪病气已经深入体内三阴三阳,纠缠奇经钱,从快饿死的父母手中把我买下,带回残阳院。”
宝珠怔怔地重复:“只花了十文钱。”
韦训道:“他说我又踢又咬不肯走,母亲无奈,只能从卖身钱中拿出一文买了支饴糖哄我。如今已经不记得父母,只记得那根糖的味道,是世上最甜美的东西。”
不知是否因为隔墙相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又或者是为了多说些话哄她安心,韦训今夜健谈了些。
他摸索到水中自己膝盖骨骼,回想当年师父的叙述,陈师古并非发善心,只是意外看到衣不遮体的饥儿跟自己一样,拥有世间少见的清奇骨相,十分适合练武,才随便掏了点钱买下。
听过他真实的来历,宝珠默不作声,许久之后才闷闷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姓韦,或许和十三郎一样出身世家,是京兆韦氏的旁支,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与家人分散流落江湖。”
韦训又笑了:“别乱猜,我可没什么公子王孙的隐藏身份,你刚才叫喂喂喂,那便是韦姓来历。这名字的含义就是师父的号令:喂!听话。”
这一时刻,宝珠竟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匪首生出怨恨之心,陈师古聪明过人,明明能给孤儿更好的待遇,却故意用这样怠慢轻视的态度给他起名。
又想自己时常在他面前倾诉父母亲情,动辄伤心落泪,岂不知他小时候差点饿死,连父母都记不得了,听人倾诉这个,岂不是另一种残忍。
许久之后,宝珠低声说:“有件事,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想如实告诉你。”
“什么事?”
“庞良骥已经告诉我了,你一直干盗墓的脏活,是为了寻找治病的丹药。”
韦训一时诧异,暗暗惊慌起来,心想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凤凰胎活珠子”的事?连十三郎都能猜到,以她冰雪聪明,怎么会联想不到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来,他一路跟随守护,倒成了图谋不轨,少不得要剖腹明心的苦苦辩白。
韦训咬牙切齿,心下对口无遮拦的庞六恼恨异常,恨不得现在就快马奔回玉城狠狠揍他一顿。
宝珠继续道:“我当真不想提醒你,可又不得不说。一种能治愈绝症的灵丹妙药,怎么会藏在古墓之中?墓主人当年活着时若服下丹药百病不生,延年益寿,甚至羽化飞升,又怎么会气绝身亡装在棺木中下葬?这道理怎么都说不通。”
听到她的剖析,韦训忐忑的心略微安稳下一点,庞良骥似乎只是说了个大概,并没把凤凰胎的名字告诉她。
宝珠接着说:“我猜这丹药藏在墓中的消息是陈师古告诉你的,这人如此乖僻,又聪明绝顶,说不定只是编造出一个谎言欺骗你,令你不得不当他盗墓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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